雖然只有五月,太陽卻毒辣辣,曬在身上火火的,一如汪德良此時的心。
怎能不火呢?就在剛才,那位穿稅服的李強(qiáng)又來催繳稅款了,原想跟他吵一架,但那小子神定氣閑,不急不躁說了,“你困難我們了解,不過稅款也不能不繳”之類不咸不淡的話,汪德良心里罵:誰不知道要繳稅費?我的困難你們了解?你了解個屁!你們知道我這小雜貨店過了正月,每月收入不到八百元,老婆又病懨懨的,不能做活,每月還得賠上三百多元的藥錢,哪里還有閑錢繳稅費?二百四十元稅費對于你們是牛身上拔根毛,不,一根毛也算不上,可對我們,也是一個數(shù)字啊!
到家后,老婆的話又重重地?fù)袅怂幌拢骸靶闾m說下半年又要去讀書了!薄霸趺?不是說好下月就到姜山三堂叔廠里做工嗎?…‘秀蘭呵鐘表老師說,這幾年寧波需要幼兒教師,就想讀完初中考幼師,孩子做夢也想當(dāng)幼兒園老師!毙囊魂嚲就矗拔以趺床幌胱约号畠嚎急钟讕?可咱們這家、、、、、、,話未說完,他一眼敝見了病妻的眼睛,那是一汪自責(zé)不安的湖水,見到這,他心里的火一下澆滅了。孩子要繼續(xù)讀書,這要求過份嗎?但說來說去,錢到哪里去著落?這幾年,四親八鄰,能借的都借遍了,山里人這幾年有了些錢,但比起城里,富裕的人總也不太多,他授腸刮肚了好一陣,終也想不出該從哪里去弄到孩子的學(xué)費。
他重新坐定,狠狠地吸了幾口煙,再看一眼病妻的苦臉,他覺得從未有過的無望,猶好抓不到一根稻草的落水人。
正當(dāng)他頭痛欲裂茫然無助之時,女兒的清脆嗓音傳進(jìn)來了:“阿爸!阿媽!”“喊什么?喊魂似的!”“阿爸您別急!你們不用擔(dān)心我的學(xué)費了!"“什么?"“你們不用擔(dān)心我的學(xué)費了!”他一聽搞不明白,“為什么?”女兒兩眼放光,抹一把汗,氣也不喘一口地說:“剛才我碰到教我社會的副校長,他說上面有政策,我們不用繳學(xué)費了!”“什么?不繳學(xué)費能讀書?哪來這樣的好事?”他不信,又看看女兒,不像有假,又想,也許是我家困難,誰好心幫我們的吧?電視上也常有這樣的事,可好事怎么能輪到我頭上呢?
晚飯后,他心存僥幸,早早地來到村西的副校長家,這才知道是市政府減免了這里孩子的學(xué)費,聽說減免的孩子還不少呢。救命的稻草終于來了!不是親戚,不是朋友,是政府!“政府沒有忘記我們窮人啊!"他心頭熱,眼睛有點摸糊,借口有事,腳下生風(fēng)地回了家。
“阿爸,政府的錢是從哪里來的?”“傻孩子,政府的錢是國庫里的!啊眹鴰斓腻X從哪來的?“是一代一代傳下來的的。”“那原來的錢從哪里來的?”從小孩子的腦袋里總有問不完的問題,他一時答不上來,對呀,原先的錢從哪里來呢?這一點他以前從未想過!白屛蚁胍幌耄X從哪里來呢?、、、、、”終于他想起來了,上午那個李強(qiáng)不止一次跟我說過,稅收是從群眾中收去,用在群眾身上的,我當(dāng)時在想,說得比唱的好聽,誰知道收上稅款后給誰了?用在群眾身上?用在我身上吃的喝的了,還是穿的住的了?誰知道呢!可現(xiàn)在,我的女兒不是馬上就要用收上去的錢了!他又想到了公路、橋梁、車站、、、、、,這些我們不都天天在享用嗎?看來,我是錯了!“錢是從群眾身上來的,再用到群眾身上去!”說這話,他忽然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。大約過了十多分釧,他猛丫起身,像是做了什么決定似的,拿出抽屜里層的一只小紙盒,數(shù)出二百四十元,大步出門而去、、、、、、。奉化市國家稅務(wù)局毛利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