影片《集結號》公映后獲得了高度好評,大家都在津津樂道《集結號》的場面制作得有多逼真,它的特技處理有多細致,它的音響效果有多震撼,它成了中國大片的新里程碑,它幫助中國大片擺脫了窘境,馮小剛勝利了……
馮小剛確實沒有理由不勝利,一億元的投資,有8000萬元給了影片的制作。這充分體現了馮小剛的商業(yè)頭腦,他知道觀眾需要的是坐在豪華的有著一流音響的影院里“耳聞目睹”一場慘烈的戰(zhàn)爭,他了解觀眾對于感官享受的“如饑似渴”。如果沒有上半部分制作費用高昂的戰(zhàn)爭場面,《集結號》就是一部《高山下的花環(huán)》。那部出品于1984年反映對越自衛(wèi)反擊戰(zhàn)的電影在當年轟動異常,兩部電影表現的那群勇敢的戰(zhàn)士所在的連隊同樣是“九連”,但時代不同了,如果《集結號》沒有這些戰(zhàn)爭場面,就算是十個馮小剛捆在一塊,也不見得能把觀眾拉進影院去。
但我對《集結號》的戰(zhàn)爭場面并不感興趣,當那些畫面一再出現的時候,我在不斷和其他經典戰(zhàn)爭電影場面對號入座,計算著攝像機的拍攝機位以及它某個畫面的制作費用——不是我愿意這么不解風情,而是身不由己。影片在戰(zhàn)爭結束、谷子地回到地方之后節(jié)奏突然慢了下來,很多評論認為這是電影后勁不足、用力不均、情節(jié)脫節(jié)的表現,但我真正覺得影片進入后半部分精彩才剛剛開始,它真正所要表達的主題才顯露出來。如果說前面的戰(zhàn)爭場面除了考慮票房因素之外還有什么功用的話,那就是為了后面谷子地為戰(zhàn)友討說法的艱難作對比和呼應!都Y號》在場面上提升了中國大片的品質,更重要的,它很少見地用真誠的態(tài)度真正探討了戰(zhàn)爭和人的關系,它用辯證的方式闡述了渺小和偉大之間的聯(lián)系,它的劇情和臺詞都令我們感到新鮮,雖然它有一個震撼的開始和一個想當然的結尾,但在重要的過程里,它給觀眾提供了不一樣的視角。
“每一個犧牲都是永垂不朽的”,這是制作者給影片賦予的涵義,但在片中,主角谷子地未必能站在很高的高度認識到這一點,他只是一個認死理的人。影片體現他認死理有兩個方面,一是在九連剩下的幾個人都認為集結號吹響了的時候,他堅持自己沒有聽到;二是為了給犧牲的兄弟要回一個“烈士”的稱號,他四處奔走,瘋了一樣地挖掘煤堆想找回戰(zhàn)友的遺骸。當然,也可以把他的“認死理”換成更書面化一些的語言,比如“責任和義務”:在戰(zhàn)爭中,他和戰(zhàn)友盡到了自己的責任,犧牲了小我,保護了大局;在和平后,他一人扛起了為英雄正名的義務;在知道集結號根本沒有吹響之后,他又多了一份贖罪心理。這份贖罪心理,讓影片的悲情色彩濃厚了許多,當一個國家或一場戰(zhàn)爭的重責需要一群無名的人(九連戰(zhàn)士被列為失蹤,墓碑上的字皆為“無名”)來背負,其中沉重令人難以釋懷。當影片最后打出字幕,谷子地其實是從一片“谷子地”里撿拾而來,并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,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實姓名時,更是給人內心以重重一擊。
《集結號》最感人的一幕當屬谷子地在知道劉團長沒有下達吹響集結號命令,拎著酒瓶子撲向劉團長墓碑的那場戲,這也許就是馮小剛想讓觀眾看到一個簡單故事,“英雄受了委屈”。影片沒有討論戰(zhàn)爭有沒有意義,沒有討論犧牲有沒有價值,它討論的還是老百姓心里都存在的一個樸素的道理:好人應當有好報,英雄不能流血之后再流淚!都Y號》能引起共鳴,很大程度上是迎合了觀眾的這一心理!都Y號》的顛覆性不僅體現在它技術手段的提升和對戰(zhàn)爭的另類書寫,它對國產電影最大的貢獻在于,如何利用好商業(yè)元素,制作一部老百姓能看得懂且看了之后有收獲的電影——這是以往大片一直努力而沒達到的。
作者:韓浩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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